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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长在一个小小的村子,一道低低的山梁,白云轻轻地流淌,鸟儿婉转地叫着,树影婆娑,麦苗氤氲。谁也说不清它在那儿立了多少年……
——写在前面的话
(一)
奶奶搬新家啦,今天是按照老家的风俗“温锅”的日子,亲戚朋友都来了。两年前拆迁老屋,终于换成了眼前这宽敞明亮的三居室。华灯初上,饭菜的香味和热闹的祝福声溢满了整个屋子,窗外的楼房比肩而立……玻璃上还映出了奶奶偶尔出神的目光和一个心不在焉的我,角落里奶奶那只心爱的老猫静静地趴着,不动声色。
夜深了,人们渐渐散去,陌生的卧室里,我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突然怀念起老屋那硬硬的大炕和它散发出的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暖。我意识到我真的失去一件弥足珍贵的东西,而且这缺憾是永远难以弥补的了。
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怀旧的人,然而记忆里总是有一些依稀的影子,挥之不去。那个拥有着我童年美好记忆的村子和蕴藏着无数故事的老屋真的永远成为我记忆中一抹温婉的影子了吗?
(二)
我还记得那座老房子。
据奶奶讲,似乎还没有门前那棵大无花果树的时候便有了它。门上涂的青蓝的油漆有的已经剥落,栓门的锁柱因多次的抚摸也给红色的铁锈上抹了一层油似的光泽。我是如此熟悉这两扇破旧的大门。推开门是一堵粗糙简陋的照壁,简陋到只有几株枯黄的草探脑给它做了装饰。绕过影壁是一溜四间房,屋檐下曾有一个燕巢,小时候,我曾经拿扫帚捅过它,被奶奶打了一顿。
院子不大,我认识里面所有的东西,一个破铁丝网,一卷尼龙绳,一根竹竿,几块石板……所有的一切因这遥远的阻隔而笼上一层忧伤的影子。
院子中间用青石板砌了一条小路。下雨天,院子积了水,我们就踩了青石板走,只有那些母鸭们,呷呷地叫着,将院子踩得到处都是泥坑。下雪天,院子好看了,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雪被子。爷爷清早起来扫雪,那些青石板上残留着的脚印子,久久难以化去。
在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奶奶还没有睡。
(三)
我还记得那些山。
这些山光秃秃的,最多算是丘陵。妙在小时候我的个头也不高,所以总有无穷的乐趣。
有一回,我跟着奶奶家的小猫出去散步。它总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我也不紧不慢地跟着。有时跟它并驾齐驱了,它拌了一下耳朵,抬头看看我;有时,我落在后面了,它也不理不睬。我们走了好久,穿过一道道田垄,而夜幕也渐渐降临了。
然后小猫终于决定要休息一会儿。它拣了一处草堆,旁若无人地直挺挺地躺下了,表示它不高兴领我回家了。
“猫猫,快点呀。”我逗猫。我站在田野上,看着炊烟和着暮霭渐渐模糊了远山。
客厅里又响起来老猫喵喵的叫声。
(四)
我还记得那棵太奶奶留下的无花果树。
茂密的枝叶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摇动,粗壮的树干上满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我和小伙伴爬上树摘着果子,有斑驳的阳光落在我们年少的脸上。
就像某些小说里描写的那样,那年,我回老家。那棵粗粗大大的无花果树被砍了。
硕大的树桩面无表情地残存着,我用手指慢慢划过它层层的年轮。忽然想起那片树荫、那些毛毛虫、还有无数个被弥漫的果香叫醒的早晨。
妹妹突然叫了起来:“姐,这有个芽儿呢。”
这时,有辆三轮车贴着墙角从我们面前缓缓地驰过,车轮慢慢碾过那株小小的芽儿。我们就那样沉默了许久。
现在那里会不会又发出了几株新芽呢?
(五)
我的故事结束了。
似水流年,流年似水。猛然我意识到我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我该怎么说呢?在我无比憧憬未来的同时,记忆的花瓣正在悄悄破碎,喜鹊翘着尾巴进了柴窝,当晚风再一次从时间的深处刮起,我的花瓣开始飘落。
花落了,在梦里,多少有人知?
夜不成寐。
(本文获“课堂内外杯”第十三届全国中小学生创新作文大赛复赛三等奖)